于太妃身边的白面太监鼻孔朝天,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尖声厉语道:“一个不容于世的男妃,竟敢对小公子出手?太妃娘娘的地方,容得了你个武夫到处撒野?!”
方子衿像是遇到了难题,眉头紧锁。
他求知若渴,目光认真地询问:“皇宫不是皇帝的,而是太妃娘娘的地方,太妃娘娘是长辈,所以官比皇帝要大,是这样吗?”
少年皮肤白皙,眼神深邃孤傲,眼白还残留着少许血丝,询问语气也是淡淡的。
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童言童语,皆以为方子衿是在断章取义地反讽。
于太妃大怒,反手砸在茶桌上:“竖子无礼!休逞口舌之快!”
萧殷福假惺惺道:“娘娘息怒。陛下倒是吩咐过,要好好照看这位未来废后,让他在后宫举步维艰,不得快活。我们自是不敢违背陛下的。”
方子衿思索着垂下眸子。
萧殷福递给白面太监一个眼神。
白面太监微微颔首,瞪着方子衿,张牙舞爪地呵斥:“你是想恶心死谁?若非先帝下旨赐错婚,后宫怎会容得下一名男子!
你当真以为陛下好男色喜龙阳?陛下不过是尽孝道,才留你至此。你莫要给脸不要脸,以为自己就是未来皇后了,可谓笑掉人的大牙!”
龙傲天在半路上听说萧殷福拷问昭阳宫的人,长腿一迈,走得飞快,林青青不过是懒得追,跟丢了几步,就被人扣了顶黑锅。
林青青当然不能认下这口锅,进门时脸色便不大好。
于太妃挺直背,余光扫向门口。
林青青今日一身淡金色,佩戴白绶玉双佩,加宝饰,泛光华。
她沉着脸,进门便给人一种压迫感。
于太妃雍容典雅地冲方子衿微笑:“二郎,你也太过直白坦率了,本宫一句戏言,你何必当真。你说本宫的不是,本宫不予计较,为何连陛下都敢讽刺?
本宫的人见不得陛下遭受丁点儿污蔑,口不择言了些,二郎切莫心怀怨恨而胡乱编造。”
方子衿盯着于太妃,一言不发。
林青青左耳进右耳出,把太妃夹枪带棒的话当耳旁风,眼神示意带刀侍卫把方子衿手里的蛇骨鞭拿走。
方子衿乖乖地张开手指。
“方才是谁说,朕吩咐他让皇后在后宫举步维艰,不得快活?”林青青冷然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,最终定在萧殷福身上。
“说清楚,朕何时吩咐的你羞辱皇后?朗朗乾坤口不择言,是腿疾未好,又患耳疾?身患耳疾,早日寻名医还能救治,若是心疾,那便无药可救了。”
原主一向默认苛待,用行动冷落方子衿。
吩咐别人欺负方子衿这种事绝不会做,方子衿毕竟是皇后,出事的话,丢的是她的脸。
你们在自己头上扣顶黑锅还不满足,硬是给我也整了一口?
求求了,别闹。
于太妃神色凄然:“青青,起因是方家二郎害死福儿豢养的祥兽。我们不曾招惹过方家二郎,他却平白无故在我们头顶撒野。冤有头债有主,他难道不该向福儿认错吗?”
林青青眼皮没动,对着少年下令:“说对不起。”
方子衿整个人都僵住了,脸色煞白,良久才出言:“对不起。”
林青青故作好奇:“太妃既说是祥兽,不如呈上来让朕看一看,也好为萧小公子寻一只一模一样的。”
于太妃用丝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,幽怨地半掩杏眸:“新的也取代不了原来的。到底不是陛下喂养的,哪能体会福儿的心情呢?”
“呈上来吧。”林青青直接下命令,黑眸沉静,表情淡然得不正常,“朕给你们做主,不好吗?”
于太妃斜眼瞥向萧殷福。
萧殷福缓缓摇头。
于太妃心领神会,哀叹一声,疲惫道:“青青,二郎既已认错,此事便到此为止吧,哀家累了,也不想再折腾。”
萧殷福阴冷地瞪了方子衿一眼,被人推着离开昭阳殿。
气势汹汹的一大群人偃旗息鼓,鱼贯而出。
昭阳殿内目之所及一片狼藉,方子衿跑过去查看杨安的伤势。
杨安的额头被蛇骨鞭蹭破一层皮,伤口不深,不算严重,只能算皮肉伤。
“奴婢没事,主子不用担心。”
夏依从头到尾都在紧盯方子衿的手,瞧见殷红的血液渗透出指缝,洒落在黑色的衣袍上,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:“主子……奴婢不值得主子挡鞭,不值得呜呜……”
夏依今年刚满十三,家里人没饭吃就把她卖进宫里,她没感受过温情和维护,在她十三年的人生里,除了饥饿,就只剩对死亡的恐惧。
主子是第一个愿意出面保护她的人。
她扭头跪到林青青脚边,急得以头抢地:“陛下,求您看看主子的伤吧。”
夏依知道主子不受宠,昭阳殿虽然该有的都有,但主子搬进来的这些天,陛下一次都不曾